哈尼族是中国人口在百万以上的十余个少数民族之一,总人口达132.52万人。哈尼族自古以来就是耕种梯田的民族,梯田文化就是哈尼族的代表性文化。据中国最古老的史书《尚书》记载,早在3000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哈尼族先民“和夷”在其所居之“黑水”(今四川省大渡河、雅砻江、安宁河流域)已经开垦梯田,进行水稻耕作。自唐朝初期(1200年前)的哈尼族在红河南岸哀牢山区定居下来并开垦大量梯田之后,梯田文化就成为整个哈尼族的灵魂。
哈尼祖先在上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用整个民族的心力来挖筑梯田。哈尼人只有一把短柄锄头、一身铮铮铁骨,只有胸中万丈的豪情及脑中过人的智慧,为了开筑梯田他们投入了生命的全部。一个哈尼人如何把他的一生与梯田缠绕在一起,通过一个普通的民俗“命名礼”就可以看出来:哈尼人出生时,家人要举行梯田劳动仪式,在院子地上画出象征梯田的方格,如果生男孩,就由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用小锄头在方格内表演挖梯田的动作;如果生女孩,就由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在方格代表的“梯田”里表演摸螺蛳拿黄鳝的动作,经过这一仪式才能拥有自己正式的名字,真正成为村寨里的一员。哈尼人出生后将一生投放在梯田里,去世后仍然埋放在梯田旁边的山坡上,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守望着梯田。哈尼族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祖祖辈辈永不中断、永不松懈地把巍巍哀牢山的千山万壑都开垦成片片田山。有专家说过:“每道梯田的下面,都掩埋着我们祖先累累的白骨,每块梯田是用祖先们的生命和鲜血垒成。也正因此,我们祖先把他们的伟大力量和崇高人格镌刻在大山之上,成为后代儿孙,成为全人类永恒的骄傲和荣耀!”
在梯田耕作上哈尼族形成了一整套科学合理的方法和制度。这种方法就是在找地开田时,要找不怕风吹、向阳、平缓、无病虫害、雀鸟不来吃又终年保水的肥沃坡地,开成台地后先种三年旱地,待其土熟,再垒埂放水把它变成梯田。哈尼族是通过挖筑沟渠来解决梯田用水的,古歌也唱到祖先们是如何在高山深箐和崖石上克服千难万险挖沟的,他们遇到绕不开的巨大岩石,就在岩石上堆上许多干柴,放火把石头烧红,然后用竹筒背来冷水浇上去炸开石头,这样就可以挖沟了。古歌称这样的挖沟是“挖出了岩神的三朵肝花,挖出了岩神的七朵腰花”,这是多么令人惊奇的景象啊!梯田要求田面要整理得很平,但古代没有测量仪器,怎么办呢?“田不平不要紧,请水兄弟来帮忙找平”,祖先们用放水平田法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些都是哈尼祖先智慧和创造精神的表现。
围绕着梯田构筑和大沟挖掘,哈尼族发明了一套严密有效的用水制度,从开沟挖渠、用工投入,到沟权所属、水量分配、沟渠管理和维修等,无不精心经营。如水源管理则发明了“水木刻”。这是根据各家权益设置的划有不同刻度的横木,安放在各家田块的入水口,随着沟水流动来调节各家各户的用水,如此公平合理而又科学的管理,保证了每块梯田都能得到充足的水量供给。
对稻作之民来说,水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肥,哈尼族利用村寨在上,梯田在下的地理优势,发明了“冲肥法”。每个村寨都挖有公用积肥塘,牛马牲畜的粪便污水贮蓄于内,经年累月,沤得乌黑发臭,成为高效农家肥,春耕时节挖开塘口,从大沟中放水将其冲入田中。届时举寨欢腾,男女老少纷纷出动,有的还特意穿上盛装,宛若过节般热闹。大家争先恐后用锄头钉钯搅动糊状发黑的肥水,使其顺畅下淌,沿沟一路均有专人照料疏导,使肥水涓滴不漏悉数入田。这一方法省去了大量运肥劳力。平时牛马猪羊放牧山野,畜粪堆 积在山,六七月大雨泼瓢而至,将满山畜粪和腐殖土冲刷而下,来到山腰,被哈尼族的大沟拦腰截入,顺水纷注入田,此时稻谷恰值扬花孕穗,正须追肥,自然冲肥正好解决了这及时之需。 哈尼族是一个善于和大自然亲密相处的民族,自称为“摩咪然里”,即“天然神之子”。“天”是大自然的象征,即哈尼族是大自然之子。他们将自己的村寨建筑在森林下方的的山凹中,村寨下方就是一片连一片的梯田。在长期的生产活动中,哈尼族兴作了一套相应的文化宗教礼仪,重要的有二月的“艾玛突”节,为春耕大忙前生理与心理的准备,仪为祭祀村寨守护神“艾玛”;有六月的“苦扎扎”节(六月年),为秋收前人们的身心调适,仪为祭祀天神,届时邀神同庆,人神共乐;有十月的“咂勒特”节(十月年),为丰收之后辞旧迎新的佳节,仪为祭祖认宗。这些活动对于保护山林、水源、土地和维护村寨的安全,团结全体民族人员,沟通人和大自然、人和人的关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元阳哈尼族梯田从古至今始终是一个充满生命活力的大系统,今天它仍然是哈尼族人民物质和精神生活的根本。166689亩梯田在养育着336971个农业人口,高山上的63958.4公顷森林提供着全县人民的生活用水和农田用水,全县4653条水沟干渠仍在灌溉着千山万岭之上的梯田,这就是元阳哈尼族梯田奇观的突出特点。它不像长城、故宫、秦始皇陵、埃及金字塔、印度泰姬陵等已失去功能的古迹,也不像泰山、黄山、尼加拉瓜大瀑布等单纯的自然景观,也不像曲阜孔庙、拉萨布达拉宫、北京颐和园等单纯的人文创造,它是哈尼族人民与哀牢山大自然相融的相谐互促互补的天人合一的人类大创造,是文化与自然巧妙结合的产物。
大约从十四世纪起,梯田的垦殖技术已经遍布中国和东南亚地区。不过,无论是从规模还是审美的角度上看,绝少有地方能与元阳的梯田相媲美。哈尼族人在哀劳山的深处,开辟出眼前这层叠起伏的梯田,据说,明朝的皇帝曾经称赞其为“山岳神雕手”,由此可见,这里的梯田确实称得上是一项以天地为底的艺术杰作。一年四季,梯田皆有其美。哈尼族人习惯在每年六月插秧,因此夏天的元阳,到处是一片青葱稻浪。
到了十月,随着作物的丰收,山野也变为了金黄色,但看梯田最美的季节永远是冬天,因为注水后的梯田会闪现出银白色的光芒,从而凸显出梯田的婀娜曲折的轮廓。
在日出开始前,梯田优美的轮廓已经在黎明的晨曦中若隐若现,站在高处俯瞰下去,宛若一幅极其淡雅的水墨画。当太阳从东方生起后,红色的朝阳投射在西侧的村庄上,四周的颜色也随着太阳的升高而不断变幻,那种多彩与烂漫,不由得让人陶醉。
坝达和老虎嘴的日落,同样让人惊艳。随着夕阳的余辉逐渐散去,两处梯田会变幻出绮丽的色彩。当这种色彩与田埂的线条交织时,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幅极其动人的彩绘版画。与此相比,龙树坝梯田则呈现出另外一种情调,它小巧、艳丽,像是藏在大山深处的田园。由于龙树坝的浮萍较多,这里的梯田会呈现出赤红色,因此,在浮萍变色的季节里,总会有大批摄影师前来拍照。
目前,元阳境内聚居着哈尼族、彝族、傣族、苗族、瑶族、壮族、汉族等民族的居民。其中,哈尼族的比例比较大,他们祖居住于以元阳老县城为中心的村寨里,哈尼族人早已习惯了大山里的劳作,他们只是偶尔到镇上采办些货物,然后便回到梯田深处,继续他们的宁静生活。
元阳境内最有特色的哈尼族村寨叫箐口,它距离老县城并不远,站在公路旁,游人就能俯瞰整个村寨。哈尼人的房屋很有特色,总共分三层,最底下的一层用来养牲畜,二层住人,顶层则是仓库。由于其棚顶用茅草搭成,远远看去像是一个蘑菇,因此这种房屋也被称作“蘑菇房”,它是哈尼村庄的标志性建筑。在元阳旅行时,我最喜爱的就是这种奇特的房屋,大大小小的蘑菇房点缀在梯田里,让人感觉进入了童话世界。
沿着公路旁的村道走下去,还要约半小时才能到箐口,一路上两边都是梯田,偶尔能看到妇女在耕种。与云南山区的许多民族一样,哈尼族的农活也经常由女人来承担,成年男子则负责带孩子。相对来说,他们要悠闲许多。
虽然垦殖梯田需要砍伐山林,但实际上,哈尼族人一向注重对树木的保护,他们往往把树木同祖先相联系,每年三月,还会举行盛大的祭树神的活动。据当地人讲,箐口目前有一百八十多户人家,八百余口人,即使在元阳境内,箐口也算是比较大的寨子。在村子的中央,有座专为节庆设计的广场,由于旅游业的发展,哈尼族人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推广他们的传统文化。在过去的几年里,这里先后举办过长街宴、苦扎扎、十月年、锥牛祭祀等庆典活动,广场东侧还有两面铜鼓,其后是箐口人自己开办的哈尼族文化博物馆。
山林、小溪、村寨与梯田是哈尼族人最珍视的四样事物。在传统的哈尼族人看来,他们所实现的对梯田的开垦根本不是外人所想象的对自然的征服。他们相信在周遭的山水间存在着众多主管自然的神灵,哈尼族人寓居于此,只是接受着神的眷顾。正是这样,这个民族才会以绝妙的手法,将梯田雕琢得灵妙非凡,他们在终日虚无缥缈的雾气下,努力追求一种与自然的和谐。